跟朱一心談生活模式和態度,我得到了很大啟發。其實真正的簡樸生活是自身與自然環境的互動,也就是可持續發展的精髓。綠色生活不只是少用膠袋、在天台耕種或購買本地有機蔬菜,低碳減排的生活習慣才最為重要。
一心特別懂得與動物相處,彷彿彼此間說著共同語言,互相溝通。小時候,她住在九龍某唐樓的頂層連天台,每當在街上見有被遺棄的動物,便帶牠們回家並安置在天台的僭建屋。冬天時街上比較寒冷,收留的動物也特別多,有兔子、雞、烏龜和狗等。天台屋漸漸成為一個有親和力的地方,讓她跟動物和平共處,抱住牠們睡覺。
現時一心住在大嶼山,主力照顧流浪狗和流浪牛,但她不認同「流浪」二字,會加以糾正,「你這樣說便錯了,牠們是社區動物,不是『流浪』狗或『流浪』牛。牠們本來就是住在這個島、這個社區,只因城市發展而慢慢被趕走。大嶼山的牛原本就在田裏生活,但當農場相繼結業,牠們沒有了主人,便被逼到處流浪。」
我們探訪一心時,剛好遇到她從街上收留的兩隻狗。牠們很怕人,不斷向我們狂吠。一心說:「如果你想狗隻安靜下來,只要平心靜氣告訴牠們。有些人聽見狗吠便有很大反應,鬧得很兇。其實你越鬧,牠們只會越吠。」不出一會,兩隻狗已安靜下來。你不會相信牠們來了一心的家才兩天,便那麼聽話。她果然是一個動物溝通者,對動物充滿愛心,即使有茹素習慣,也會為了養狗而去買肉,她笑說:「就算我不吃肉,我的狗都要吃吧。」
從事傳媒工作多年,一心20多年前在《新報》當記者,有段時間跑過環保新聞。她說,當年環保在社會上是一個很陌生的概念,「很多人以為環保就是不用膠袋、不開冷氣,要過很刻苦的生活。可想而知當時環保真的不太流行,沒多久《新報》也取消了環保版。」她卻從那時候開始不斷學習有關可持續發展的知識,加上一點點的生活小智慧,她便把家居變成可持續生活的試驗場。
我們造訪當日,氣溫高達攝氏30多度,屋外酷熱如火,但屋內毋須開冷氣。因為一心研究了屋內的對流和日照方向,利用風扇幫助熱空氣從對流窗的一端,吹到另一端,加快熱風排出屋外。另一方面,她用的大部份是二手家具,經過精挑細選,「總不能像個拾荒者,甚麼也放進屋,你也希望為家增添一點生活品質吧。」就算二手家具來源不同,一心把書架、茶几和椅子等拼湊起來,也能營造一個很舒適的家,沒有不協調的感覺。睡床就由幾個矮櫃組成;工作枱則改裝自組合櫃。
除了家具外,由家庭用品到食物,她都希望能加添一點愛心,利用吃剩的橙皮和檸檬皮製造清潔劑,又用kefir(奶克)自製乳酪,這種綠色生活令人健康舒適。一心也透過網上群組分享做kefir心得,跟其他人交流經驗,將綠色生活傳開去。她又把kefir免費分給其他人,但條件是對方成功培製kefir後同樣要免費分享出去。讓更多人享受簡約生活,是她對可持續生活的一種態度。
能夠活出可持續的生活模式,不代表一心盲目地堅持,「沒有人要你在家中大汗淋漓也不可以開冷氣,我們不需要這麼固執,如果我們有限度地利用天然資源,這個地球是願意給你的。 同時,堅持環保的生活習慣也不是用來突顯自己、排擠他人,有時候如果某些環保方法真的不實用,不需要勉強自己。」
我最喜愛香港的一面……
「很多東西我都喜歡。在香港可以生活在海邊,有山有水,而且很容易到達郊區,外國很多城市都只是一大片平地。我在大嶼山租屋每月只需4,000多元,便能住在海邊,又鄰近郊野公園。香港的維多利亞港也很漂亮,彎彎曲曲,不像上海黃浦江又直有寬,沒甚麼特別。」
我最討厭香港的另一面……
「我最不喜歡就是炒樓,但很多時是被逼的。我有個朋友是時裝設計師,在中環開舖賣自己設計的衣服,舖位市值租金要七萬多元,幸好有個良心業主,以月租三萬元簽了五年約,鼓勵他創業。炒樓逼使很多本土創業難以生存,也令街道的商舖變得一模一樣,但這些商舖已經不再照顧市民的日常需要。」
我認為香港要成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城市……
「這個城市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們帶動,其他人才會慢慢參與。大嶼山現有約八至十個環保組織,大部份都是外國人發起,例如大嶼山水牛協會。為甚麼要由外國人發起呢?中國人很多時只關心自己的家、子女,對身處的自然環境卻很冷淡。其實社會需要更多人主動去關心我們的生活環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