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兼鄰居鄒頌華的名字曾經在《城市日記》中出現。近年她只光顧二手書店,我也受影響,結識了在中環扶手電梯旁的二手書店「Flow」。她又向我推薦在灣仔經營古董店的長毛馮永權。經過大半年努力,她的最新著作終於完成,我把握機會約訪,寫下她的故事。
頌華擁有一份令人非常羡慕的工作。她是旅遊天書《Lonely Planet》旗下的特約作者,今年上半年已經去了台灣三次,留在寶島的時間比在香港還要多,遊走當地收集資料,撰寫最新版的台灣《Lonely Planet》。她也為中港兩地報紙和雜誌寫旅遊文章,亦做繙譯工作,就是靠寫作為生。最近她又跟朋友合資開辦旅行社,專門做本土文化和歷史旅遊。
「去旅行不但不用花錢,還有錢收,看似很令人羨慕!」頌華說,很多人誤以為旅遊作家的工作很輕鬆,都是免費的吃喝玩樂,「其實一點也不簡單,我們也有死線,必須在指定時間內完成所有工作,又要去一般旅客不會踏足的地方,無論那些地方有多討厭,有需要的話,我們都一定要去。」她坦言,很討厭內地的城際汽車總站,又亂又髒,但身為旅遊作家,就算多不願意也要到訪,耐心抄寫班車時間表、目的地等自助旅遊所需的資料,「假如是自己去旅行,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到汽車站。做旅遊作家一點也不浪漫。」
數個月前,我跟頌華同遊台南,有旅遊作家同行,我當然不會錯過這機會。我放假,她工作,一邊安排行程、訪問、做筆記,再分批把收集到的資料寄回香港。
尋幽探秘是頌華最喜愛的工作一部份。她寫台南,要深入台南的高山,探訪原住民部落,記錄他們的歷史和風俗。由於交通不便,很多台灣人都未曾到訪,更不知怎樣前往。她深入高山,見證山區的原始秀麗,也是旅遊作家的吸引所在。
我們第一次聊天是談她的環遊世界大計。頌華省吃儉用,儲了4,000美元做旅費,買了一張環遊世界機票,那時是2002年。她大學主修法律,但與法律的緣份只限於實習工作,我們日常談天說地也不會觸及法律事情。
我從沒問過頌華為甚麼不做律師,要不是《城市日記》採訪她,我可能永遠不會問這條問題,朋友交往,不會凡事追根究柢。她說讀法律是滿足父母,不做律師是滿足自己,「我自細已清楚知道,自己喜歡探索世界,不適合坐在辦公室見客和處理文書工作。我很自豪從來沒有穿過高踭鞋。」
環遊世界後,她全身投入自由工作者行列,也當起旅遊作家。「大部份人不把Freelancer(自由工作者)看成一份工作,其實它是一個行業,也是一盤生意,因為你就是老闆。Freelancer看似很自由,但它講求自律性。我的工作來自世界各地,就如我身處香港寫台灣,編輯就在澳洲。」
自由工作者生計朝不保夕,香港生活指數甚高,看來不太適合這行業發展,頌華不認同:「其實好適合,我曾經問過來自歐美的朋友,他們說香港地方細,人與人關係密切,無論是寫作或攝影,都容易找到合適的工作。其實亞洲的大城市如新加坡、東京和首爾,都適合投身做自由工作者。」
頌華近年喜歡看墓場,除了香港外,也會到世界各地「探訪」墓場。「墓場是城市最古老又最完整的風景。」因為常去台灣,她開始對華人文化中的「門神」感興趣,打算日後給自己安排專門探訪門神的行程。
在香港時,她會用遊客的眼光涉獵這個城市,好讓自己不斷探索新事物,「你會發現香港其實是個多元文化城市,有不少少數族裔居住,只是大部份香港人選擇視而不見。」這名本地「遊客」與她的朋友,包括我,曾經計劃去尋找葉問的墓地。可惜大家各有各忙,始終未能成行。
我最喜愛香港的一面……
「超級方便,公共交通系統非常高效率,簡直把我們寵壞。因為每當我身處要用車代步的地方,便會不知怎算。而且市區跟郊野公園非常靠近,在我家只要行15分鐘就能到郊外。」
我最討厭香港的另一面……
「香港似乎已經發瘋,近年發生的事情完全不講道理,以前沒有或者很少發生。我成長年代的香港是開放、文明、多元和包容,現在容不下反對聲音,不容許多角度討論。一個小學教師講粗口,把整個社會分裂成兩個敵對陣營,要不是支持,就是反對。堂堂一個特區之首居然要求教育局去調查。這件事的重點不是講粗口,而是她為甚麼要講粗口。
「還有,我已經不去銅鑼灣,太擠迫了,而且商店所賣的貨品都不是我們需要的。」
我認為香港要成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城市……
「香港要有一個有能力的政府。我們的政府實在太無能。以減少垃圾為例,講了20年,依然原地踏步,回收再造、垃圾徵費等措施還停留在討論階段。人與環境最密切,但政府沒有做任何工作去改善我們的生活環境。要可持續發展,一定要應付高地價,住屋是必須品,在香港卻是奢侈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