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物品
秀屏跟灣仔的淵源,要從太原街說起。她說如果趕時間,就會避開太原街,繞道而行,因為經常遇上熟人,停下來就講不停。我相約秀屏晚膳,也要預上充裕的時間,因為只要談起灣仔,她就有無盡的話題。
每次和秀屏見面,她都會娓娓道來很多關於灣仔的故事。她不斷講,我不斷問,一頓晚飯最基本要花上四小時。在近期的聚會,她便講了八個故事。由當舖的追貓趣聞到「大佛口」又名「杉排」的典故;還有灣仔郵局後面的鳳凰台,不說不知原來在70年代仍然有人「打更」。她每個細胞都充滿灣仔的故事。
黃秀屏,師奶一名,灣仔街坊。即使10年前獲分配鴨脷洲公屋,她幾乎每天都返回灣仔,在聖雅各福群會做義工,服務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社區。她喜歡灣仔舊街道的獨特氛圍,雖然搬走了,但灣仔依舊是她生活的地方,不但幫忙打理二手店,也參與「香港故事館」的日常工作。
最為人津津樂道是她當上灣仔文化團的導賞員,主題由鬼故講到保育、飲食、海岸線和環保,也大談區內傳統行業、街道歷史、風俗和戲院等集體回憶。配合抑揚頓挫的聲線,她把幾十年在灣仔的所見所聞都化成故事,帶領參加者回到從前,重新經歷已經消失的人和事。街道就是舞台,站在舞台上,秀屏以講故事的藝術方式,讓年輕一代的觀眾親身去認識灣仔。
「保育建基於欣賞,欣賞來自認識。對以前的人和事沒有認識,何來保育?如果不足50年沒有保育價值,沒經歷過50年,哪來百年建築。即使保育,也只是保住建築物外殼,卻以保育之名進行『士紳化』,趕走在這裏居住和工作多年的人。」
她說以前石水渠街的車房,晚上會變成派對舞池,因為從事汽車維修工作都是「後生仔」,他們喜歡玩樂,收工後會邀請朋友到車房跳舞。現時再沒有舞會了,因為「車房仔」都已經成家立室。「講行業我一定講這段故事,提醒大家一間車房,關乎幾個家庭的生活。」這位師奶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靠講故事為生,當然也談不上刻意收集,故事是她的生活累積。
秀屏的父親是木匠,客人由灣仔街坊、華仁書院學生到駐守金鐘的英軍;母親則在今天已成豪宅的舊灣仔街市賣菜。她在石水渠街長大,婚後住在皇后大道東,在家翁位於太原街交界的大排檔工作。她笑說在30歳以前沒有離開過石水渠街至皇后大道東一帶。由於家翁向政府交回大排檔牌照,秀屏終於走出大道東,在莊士敦道的灣仔地標龍門酒樓外賣報紙。
秀屏說父親十分好客,就算地方細,都喜歡邀請朋友回家食飯、聊天。所以她自小便從許多叔父輩身上聽了很多故事,還有在大排檔工作時,客人也講了不少灣仔典故。「大排檔開三班,早餐、午飯和晚飯。晚市時就像城市論壇,非常忙碌,熟客會主動幫手。在附近上班的白領也會幫忙招呼客人,師奶就會幫手做新鮮牛丸。」
聽得多了,秀屏便開始收集資料。半生在灣仔生活,令她成為講故事高手;鍾情灣仔半生,她用講故事去保育灣仔。
我最喜愛香港的一面……
「在香港找到廣東文化。」
我最討厭香港的一面……
「政府偏袒大財團,基層生活越來越差。」
我認為要成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城市,香港要……
「不要因為發展而犧牲文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