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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Uma逛長沙灣

撰文、攝影:劉澤浚

訪問日期: 2021年1月17日(星期日)

受訪者:Uma女士(化名),56歲

訪問語言:英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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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印度的內洛爾走到香港的長沙灣

Uma來自南印度安德拉邦(Andhra Pradesh)內洛爾(Nellore),她與兩位子女居於長沙灣12年了。不論是內洛爾還是長沙灣,都是我不熟悉的地域。我只認識印度的德里及長沙灣旁邊的深水埗而已。從事少數族裔服務6年,我留意到,由於歷史因素,少數族裔多聚居於特定社區,如油麻地、佐敦、元朗、灣仔等等,長沙灣卻較少他們的身影。我很好奇,少數族裔如何融入華人為主的社區?於是,我邀請了Uma一同逛長沙灣,以她的角度來帶我看看她的社區生活。

由「樓梯樓」到「電梯樓」

為甚麼選擇長沙灣,是筆者訪問初時在腦裡的問題。她很爽快地回答:「我和其他居港印度人不同,他們大部份都居於尖沙咀及半山區,而我選擇了長沙灣。這裡沒深水埗那麼雜,我住的地方很寧靜。」在她眼中,深水埗與長沙灣是有分別的。

現在,Uma與她的子女以萬多元租住了一個200多呎的私人住宅單位,目前的租金比她的全職薪金還要高,差額靠申請在職家庭津貼來填補。長沙灣有不同類型的住宅,有豪宅,也有劏房,她剛來到長沙灣時,帶著7歲兒子及5歲女兒居於唐樓——她稱為「樓梯樓」,當時,她尚不清楚樓梯上掛著粉紅光管的意思。

後來,為了給子女更好的生活及衛生環境,她決定搬去「電梯樓」。當然,租住「電梯樓」的過程也不容易,除了一般業主對於少數族裔租客煮咖喱的抗拒,業主更質疑這位單親媽媽的收入,她往往要強調自己是個工程師(她在印度的碩士學位!)才能勉強過關。

「你對我好我對你好」的社區

我們穿過元州邨到長沙灣舊區,到了她的生活場域,先是一間尼泊爾小店,後是一間小商場內的巴基斯坦小店。都是她採購香料粉的店舖,而香料粉是南亞餸菜的靈魂。不過,這些小店並沒有售賣南印度食物,Uma說,如要吃自己家鄉的菜式,就要到尖沙咀了。

然後,她帶我到保安道街市,看看她日常光顧的指定兩間菜檔。街市內菜檔不少,我好奇為何指定這兩間?她說:「因為她們都對我好。曾經有些檔主對著我和女兒說我們不洗澡,很臭,我們聽到會覺得不開心。」

當她走到去熟悉的菜檔附近,檔主很熱情地招呼她買菜。Uma開心地說,新年時,她會給利是予熟悉的檔主們。

除了菜檔,她還有指定的魚檔、肉檔、以至理髮店。由於長沙灣沒有少數族裔經營的理髮鋪,因此她也光顧華人的理髮店。同樣地,她也曾遭其他理髮店拒絕為她們剪頭髮,直至遇到福華街上的麗晶髮型。那位髮型師態度好,因此成為了她一家三口的指定髮型師。她帶我到髮型屋外介紹時,髮型師一看見她在門外,也放低了手上的工作出來向她問好。然後,Uma為自己及女兒預約了明天的理髮時間。

樂於融入社區

逛區路上,Uma向我表現她學中文的成果,不論是地產廣告或是街市「小心地滑」的標誌,她都嘗試逐字讀出來,並自信地向筆者拆解「地」及「滑」的部首。她在附近的社區中心學了三年中文,不少學員因為學習中文太難便在中途放棄。我可以想像,學中文聽說已經不容易,更何況是讀寫繁體字。

Uma邀請我到她家詳談。她的書桌旁邊全是學中文的筆記,筆記上除了有拼音也有她的中文抄寫。她的書桌上,同時也有她原生地的語言泰盧固語(Telugu)的文件,我才發現,她來自一個完全不同的文字世界,不得不佩服她用部首和筆劃來學習中文。當我問她有甚麼推動她繼續學好中文時,她很純粹地回答就是為了溝通,不論是跟社區檔主的溝通,還是跟子女學校的溝通,相信就是方便她的日常生活吧。

後記

記得我最初邀請Uma接受有關社區的訪問時,她很果斷地說「香港是沒有社區的」,直至逛區時,當她帶我遊走於長沙灣的街道上,興高采烈地提及給檔主利是時,我反問她,這就不是她的社區生活及熟悉的社區關係嗎?她笑著肯定了。在訪問過程中,「融入」一直是筆者期望探討的,但當看見她有些行為比「香港人更香港人」的時候,與其說是融入,更認為是她在社區的生存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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