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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來故事 永續香港|Sustainable Future, Hong Kong Tal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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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ristian fellowship and the Diasporic Communities

文:劉兆朗

在風雨飄搖的2019-2022年,香港人經過社會運動及新型肺炎疫情的洗禮,不少覺得香港不再值得長期發展,結果移民潮如湧浪。根據入境處數字,2020年12月開始連續14個月淨流出。2022年頭3個月,已有超過14萬港人淨離港。有人在倉促幾個月內隻身離開,有人安頓好工作、房子就帶同一家大小及賣樓套現的銀行存款「出埃及」,相信大家過去兩年對社交媒體上機場的擁抱照、説再見的感言不會陌生。基督徒群體也面對同樣衝擊,一群群每週、每月定期見面的基督徒瞬間分散世界各地,在新的地方如何保留信仰生活呢?

英國是港人移民熱選,根據英國內政部數據,2021年有10.39萬香港人申請BNO簽證,超過93%已獲批。老田(本名蘇敬恩)也是其中之一,他是個全職的教會傳道人,牧養超過一百位弟兄姊妹。他正準備升職為宣教師,作為牧師的左右手支援更多教會管理工作。他明言:「當時做得開心愉快,其實無諗過走,甚至幻想做到退休。」但為了兩個女兒的升學意願,他在2021年7月毅然裸辭,舉家移英。感恩的是,他很快就找到三家在列斯、愛丁堡及格拉斯哥香港人教會的服侍機會:在列斯的教會是義務工作,愛丁堡及格拉斯哥的則領兼職薪酬。

由服侍一家機構變成三家,現在同超過400位新移民港人基督徒同呼吸新國度的空氣,一起在陌生人文中重塑新生活。同所有新移民港人一樣,面對文化衝擊、語言障礙、工作模式巨變、居住環境有別於城市化的香港,這一群基督徒如何將生活、生命「安全著陸於新國土」呢?

香港宗親會效應

小至一碗西米布甸、一底馬拉糕,大至一個可以講母語的基督徒群體,當人在外,外地條件無法滿足個人需要的時候,就要自己建立。過去兩年「香港人教會」如雨後春筍,遍地開花。老田形容這種增長算是「香港宗親會效應」,甚或不是基督徒的,因著想聽聽、講講廣東話,在他鄉遇遇故知,就來參加教會活動了。

可能你不是一個基督徒,但相信對教會群體有多少認知——他們通常每週在教會崇拜,熱心的還會參加小組,恆常聚會。不難理解在移居後,他們仍然想繼續這個習慣,有些在離開香港之前經教會朋友介紹找到些試點,有些想試試英國人的教會是什麼感覺(例如:香港的聖公會和英國的聖公會有何不同?),有些加入歷史悠久的華人教會,有些則覺得今日香港人文化最適合自己,那就可能要開一家新的了。

對於後者,大家一股熱血建立群體,卻面對教會文化不同的衝擊。在香港上的教會可能屬於不同宗派,例如聖公會、浸信會、崇真會,也有新派教會如Island ECC等等。非基督徒就算沒有進過教會,相信都對這些名字不陌生,而基督徒可能更體會箇中教會文化、管理、崇拜操作上略有不同。例如在聖餐後,大家通常會唸《使徒信經》為儀式作結,經文內容即信仰要義,「信的是什麼」。但不同宗派的版本不同,個別用詞可能有別。讀者可以想像,眾人一起按多年習慣唸經文,但一起唸的時候卻內容有差,不甚自在。老田則認為這個「跨宗派」狀態豐富了大家,在不同之中互相學習,也擴闊了大家的想像。

Reboot人生

華人文化「安土重遷」,移民往往是一個非常重大決定,通常一生不會發生多少次。老田認為這是一個重新整理人生的機會(reboot),在新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新常態。談到自己對於移民要放下的人事物,他覺得人生本來就充滿選擇同取捨,抓緊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,期望其他放低的部分會在未來慢慢「痴番埋」。

老田觀察自己服侍的群體,發現移民的不少是30-50歲,正值努力工作「搏殺期」,理應開全速工作,賺最多的錢及資源給家庭及預備老年生活,可笑是英國北部的「正常工作速度」,不少覺得不習慣,某程度被迫變得慢活。他反問在失去之中,會否也是個機會減少工作佔生活的比例,重新「執番個信仰」,找回對自己生命最重要的?

召命的轉化

基督徒相信每個人都是上帝獨特的創造,神賦予人在世上有不同的計劃、使命,也叫做「召命」。召命對於非基督徒來說等同“Mission”、信念,是一生追隨的價值、目標。

流散者可能在異國感到迷失,也懷疑放下香港一切是否背棄了召命,作為其中一份子,老田相信:「召命跟住人,只要自己有一定堅持,唔一定要stick to某特定崗位。」以自己為例,他落地頭幾月都迷失在找工作的迷茫中,但因著香港教會的幫助聯絡,以及YouTube頻道的傳播效果,他在英國找到服侍三家教會的機會,相比在香港專於一家,像以倍數活出「召命」。他在Patreon專頁寫上轉化後的召命:「建立香港人的教會,一同尋求被醫治、被更新的恩典,彼此牧養。」

緊跟自己的召命不代表一帆風順,並非每個移民的香港人都這麼幸運,有老田教會的弟兄姐妹要長達一年才安頓好小孩子的學校、自己的工作。就算找到工作都可能轉行為藍領,不轉行都可能要降職為基層員工。也可能因為英國職場文化和香港不同(例如流行很早上班)而難以適應。他強調至少沒怎發現香港人被歧視,英國也有強勢的工會保護勞方。

團契生活不單在週末

另一個最壞情況是移民後,在香港的親戚朋友有事,而不能馬上趕去幫忙陪伴。老田覺得教會群體對於移民的可貴之處在於生活壓力之中,身邊有個小組一同分擔、聆聽。所以他盡量將服侍的弟兄姊妹中,同區、同城的組合在同一個小組,真遇到上述情況也有個組員在不遠處可以照應。

小組亦可以互通消息:可能是找房屋的貼士,處理積雪的方法,英國的黃雨會否停課。互惠也建立互信,有時有突發事情,同區也有個組員互相照應,例如幫忙看小朋友一會兒,大人就可以在外處理事情。

面對移民的衝擊,老田引用耶穌蓋房子的比喻:聰明人的房子蓋在石頭上,愚昧人則在沙子上建屋,風和日麗的時候兩者無異,但當風雨欲來,建在沙子上的房屋就要倒塌了,信仰的根基也是如此。無論新環境衝擊自己一直相信的神學;或者新教會資源貧乏,牧師、傳道不能每週來服侍,需要弟兄姊妹維持;或者新教會大小事都需要自己出力打點,正是考驗信徒的「斤兩」。

他以格拉斯哥那教會為例:這個群體在成立後不久,負責的牧師就因病入院,後來離世,自此一直沒有牧者帶領,但弟兄姊妹就算沒有牧者帶領也一直保持聚會,信仰之紮實可見一斑。團契不但為流散者帶來每週一起敬拜神的時間,也不單在於互相守望的關係,面對外面的文化衝擊也一起堅固了在裡面的信仰。

面對瞬息改變,無論你是留下來的人,是去異國開展新生活,正視自己需要,找同行者一起面對,對於健康生活至為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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